张居正看着他的背影,先是冷笑,然后凝重起来。王吉案的确已布置好,可就怕中间出差错。本来,他只想让都察院和锦衣卫联审,可担心冯保,于是,他再上疏朱翊钧请求都察院、锦衣卫和东厂三堂会审。
朱翊钧同意。冯保发现自己受到张居正的重视,表示很欣慰。心情大好之下,冯保特意给王吉送去一杯酒。王吉认为是毒酒,坚不肯喝。冯保对别人的不识抬举很愤怒,强行把那杯酒给王吉灌了进去。
王吉用手抠嗓子,吐出一点。他连忙躺到地上等死,可过了许久,他没有死。但冯保告诉他:“你现在没死,不代表你明天后天不死,因为你要经历三堂会审,你要说实话。”王吉狐疑地看着冯保,冯保露出诡异的一笑。
十天后,三堂会审。主审官是锦衣卫左都督朱希孝。此人大有来头,先祖乃是成国公朱能,老哥是成国公朱希忠。张居正要他做主审,显然是看重了他在朝中的威望,只要是他审核的结果,官员们就不会再有话说。代表都察院的是葛守礼,他和冯保坐在朱希孝两边,几乎没问王吉什么话。冯保更是一言不发,甘心做个陪衬。
朱希孝当然想知道王吉到底是怎么回事,可惜他得不到答案。这并非是王吉不想说,而是他已说不出来。就在今天早上,王吉突然发现自己哑了。他在堂下比画来比画去,谁都看不懂他到底要比画什么。朱希孝突然想到“哑巴吃黄连”这句话,看王吉的焦虑表情,他认定这嫌疑人有一肚子话要说。当他也跟着焦虑时,冯保叹息道:“真是清官遇上哑巴,这怎么审?”
葛守礼紧跟冯保的话后说道:“我看就算了吧,且不说他是谁派来的,单就私入大内,也是死罪。”
如果张居正在,他会听出冯保和葛守礼话外之音。冯保一半高兴一半忧愁:高兴的是,王吉对在东厂的事什么都说不了;忧愁的是,王吉也不能说高拱指使了。
冯保的忧愁却是葛守礼兴奋的:高拱可无忧了。
朱希孝很快结了案,案词是和葛守礼与冯保达成一致的:王吉是社会无赖,侥幸进了大内被捉,胡说八道诬陷高拱指使,想脱罪,交刑部拟罪。
朱翊钧很不满意这结果,他对张居正说:“哪里有这样简单的事?王吉进入大内是偶然事件?背后没有指使人?这不可能啊。”
李太后默不作声,张居正也就不说话,并拿眼去看冯保。冯保得了指示,说道:“皇上,这件事真就这么简单。三堂会审结果也得到了官员们的认可。”
朱翊钧在椅子上来回蹭着。李太后轻轻咳嗽一声,他老实了。李太后轻启朱唇:“张先生,你怎么看?”
张居正略一思索,回道:“三堂会审是权威,没有问题。王吉案可以结案。”
朱翊钧很不忿,但不敢发作。李太后微微点了点头,说:“那就照三堂会审的结果判吧。”
王吉被判斩首,即刻行刑。正史说,王吉是冤枉的,流的血非常无辜。这种论调实在让人奇怪,他私闯大内,就是死罪,被斩首何来冤枉?
当然这是个疑案,王吉是怎么进的大内,为什么要进大内,恐怕只有掉了脑袋的王吉本人知道。朱希孝用十天时间调查来龙去脉,也没查出任何结果。他能迅速做出判决,大概也是受了张居正“不要牵连任何人”的暗示吧。
王吉案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了。官员们私下议论纷纷,论调无数。都察院葛守礼对张居正说:“这案子总不让人踏实。”
张居正冷冷回道:“你自己心中踏实就好,管别人做什么?”
张居正心很踏实,因为他不会关注这种小事。几乎所有的事在他看来都是小事,只有一件事是大事,那就是富国强兵。富国强兵有很多前提,提高行政效率迫在眉睫,顺利推行他的执政思想也是眼前当务之急。他把两方面同时解决,这就是考成法。
考成法:把权力集中到内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