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弟发排单一信,痛悉蕙妹去世。吾同产骨肉九人,至是仅存吾与弟暨沅弟三人矣,哀哉!自丁巳至今八载,亲属死丧九人。久处兵戈之中,畏闻哀戚之事。昆八外甥适于是日由金陵来皖,因催令登舟上行,而未将讣音告之,大约至湘潭等处始得闻知。
金陵围师稳固如常,霆军攻克金坛。现调春霆统率全军救援江西,须俟李少荃派兵接防东坝、句容后,鲍军乃能上行,大约起程在两月以后。比又派周军门宽世、金逸亭两军救援江西,共八千人,当在十日内由安庆起行。湖北之贼已由枣阳等处下窜,将自皖境救援金陵,闻发、捻近三十万,实属应接不暇。江西之贼若至瑞、袁等处,则湖南处处须设防兵。如有调弟带兵出境防剿者,弟千万不可应允。即在本县办团,亦须另举贤员为首,弟不可挺身当先。吾与沅弟久苦兵间,现在群疑众谤,常有畏祸之心。弟切不宜轻易出头露面,省城则以足迹不到为是。
同治三年四月初五日 致沅浦弟书
沅弟左右:
近日肝疾已愈,湿毒亦十去七八,大慰。
初一以后,贼果出城猛扑否?若非有绝大便宜,我军并不出濠,仅稳稳为自守计,应可无碍。元年七月廿二日出濠之战,吾至今尚觉心悸,盖吾胆气素薄故也。日内阴雨寒森,气象不佳,务望老弟不求奇功,但求稳着。至嘱至嘱!
吾虽亦有肝气,然善眠善食。兰泉诊我脉,言六脉平和,养生家所求之不得,断无疾恙云云。但每日懒于作事,未免积阁文件耳,弟可放心。
同治三年四月初六日 致沅浦弟书
沅弟左右:
湖州、丹阳既皆未克,则鲍军未可轻动,而浙江群逆亦必由东坝、丹阳等处援救金陵。特此飞函商吾弟,细告彭、刘、萧、张诸将,蓄养锐气,专为前打城贼后御援贼之用,断不可因地道将成,竭力猛攻,致多损锐,反不能力破援贼也。千嘱千嘱!好事多磨,自古而然。即东坝疏失,鲍军小挫,亦未始非意中或有之事。虽有其事,而弟军仍安如泰山,乃为铁汉。
自苏、杭克复,人人皆望金陵之速克,吾独不期其速,而期其稳,故发信数十次,总戒弟之欲速,盖深知洪逆非诸贼可比,金陵非他城可比也。此等处吾兄弟须有定识定力,望老弟巍然不动,井然不紊。
将克未克之际,必有一番大风波。吾弟若破地道,且待大风波经过之后再行动手,实不为晚。吾所虑者:一恐弟求速效而焦灼生病;一恐各营猛攻地道,多损精锐而无以御援贼耳。弟其体我此意,稳慎图之。至于弟军银米,九月以前必可敷衍。
同治三年四月初九日 致沅浦弟书
沅弟左右:
今日天雨如注,气象阴森,寒似深秋,实增焦灼,想老弟亦同此愁闷。然事至今日,惟有“小心安命、埋头任事”二语,兄弟互相勖勉,舍此更无立脚之处。据窦兰泉云,大丹将成,众魔环伺,必思所以败之。雪琴上赴九江过此,则云金陵贼粮尚足,夏秋难望克复。二说虽微不同,总之事局艰难,吾兄弟适当其任。湖州、广德未克,日内必有大变。
弟所挖地道,如果四月告成,不宜于四月装药轰发。吾观天时人事,似非于月内遽获大捷者。危心苦口,弟其亮之。